厭女的極致　塔利班禁女性大聲說話、唱歌、看其他男人

阿富汗神學士（Taliban，音譯塔利班）上月底頒布新法，禁止女性大聲說話，也不可注視丈夫或親戚以外的男性。女性除了必須穿全身罩袍（Burqa，波卡），面罩下還必須再用布遮住臉的下半部。國際社會對此幾乎無能為力，實際上，國際間對阿富汗女性基本權利的關注也越來越少。

綜合《華盛頓郵報》、美國《全國公共電台》（NPR）、《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阿富汗神學士勸善懲惡部8月下旬頒布一份100多頁的「道德」法規，當中有些文化上的規定，例如禁止卡式錄音帶，不可穿西式服裝，書籍報刊上禁止出現人物照片。對於男性，有道規定是還沒長鬍子的男性（被視為還是男孩）禁止參軍。

這部新法絕大部分都是針對女性：除非有緊急狀況，否則不可離家；外出時必須有男性監護人；在公共場所不可高聲說話，即使在家說話時也要注意不可以被陌生人聽見；在公共場所不准笑；在公共場所和私人聚會上都不准唱歌；不可注視丈夫或親人以外的男人。

這些法律來自神學士自行對伊斯蘭教法解讀後建立的信念：女人的頭髮、臉、身體、聲音都是誘惑，必須藏起來。不是所有伊斯蘭教徒都認同這些信念和規定。



在新法頒布前，阿富汗女性的生活就已經受到神學士限制。推出新法後，神學士似乎也展開了行動，原本在首都喀布爾較少見的白袍宗教警察，現在已變得無所不在，在公車站、購物中心搜索違反服裝規定的人，監控任何看起來會大笑或大聲說話的女性。

截至目前，喀布爾、西方大城赫拉特（Herat）傳來的消息顯示，神學士尚未完全貫徹執行這些新規定。然而這部法規的存在就宛如時時刻刻存在的恐嚇，女性民眾無法預測神學士哪時要開始嚴格執法，也許宗教警察今天心情不好就決定是今天。

絕望

神學士早已禁止女性接受中學以上的公共教育，一直悄悄為少女開課的20多歲喀布爾女性米娜（Meena）說，3個星期前，她還抱持著神學士也許能解除女性教育限制的一絲希冀，「但新的道德法一公布，我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受訪者的描述充滿了絕望：一名在喀布爾的48歲女權運動人士告訴《華郵》，神學士1990年代掌權時，她無法接受教育，現在歷史重演，「整個國家都變成了女性的墳墓」；喀布爾的少女夏巴娜（Shabana）告訴BBC：「如果我們連說話都不准，為什麼還要活著？我們就像行屍走肉」。


夏巴娜原本明年可以高中畢業，現在她每天和朋友搭車去上私人開授的英文課，就是一天裡最有收穫的事。她說，上個月新法推出時，大家都很害怕，「我們在公車上總是心驚膽顫，不敢拿下面罩，甚至盡量不要交談，因為如果有神學士的人聽到我們的聲音，就可以找我們麻煩」。

「當我聽說新法律時，我一度決定我不要再去上課了，因為如果我外出，我很可能還是會開口說話，那就會引發不好的事情，也許就無法平安回家。但後來我媽媽鼓勵我繼續去上課。」夏巴娜說。

女權活動家諾辛（Nausheen）表示，女性在阿富汗，「你無時無刻都會覺得自己就像活在監獄裡，甚至連呼吸都很難」。直到去年，神學士每每推出針對女性的限制時，她都還會和一小群婦女一起上街遊行示威，當然也經常遭到神學士暴力鎮壓，她去年因此被拘留。

「神學士把我拖進車裡，說『妳為什麼要跟我們作對？這就是伊斯蘭的體系啊。』他們把我拖進一個又黑又可怕的地方，把我關在那，用可怕的語言攻擊我，也有揍我。」諾辛說，「當我們從拘留所出來時，就已經不再是先前的我們了。所以我們停止了抗議。我不想因為我是女性就要繼續被這樣羞辱。與其要這樣活著，不如死了好。」

為阿富汗秘密家教網路提供資訊的心理學家卡琳娜（Karina）告訴BBC，由於對女性的限制越來越多，阿富汗女性尋短的念頭越來越盛行，新法公布之後，求助電話大增，「我的一個朋友傳訊息告訴我，這是她最後一次傳訊息給我，她正在考慮自我了結。她們覺得所有希望都破滅了，繼續活下去也沒意義。為她們諮商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不要漠視

神學士推出最新規定的兩個月前，首度參加了聯合國主導的一場與阿富汗神學士會談活動。這導致國際社會許多人質疑，神學士提出的會面條件是否值得接受；歐盟聲明，這些新規定是濫用制度，可能構成違反人道罪當中的性別迫害，並阻礙外界對神學士政權的承認和關係正常化。

神學士聲稱，那些價值觀是「阿富汗社會所接受的，沒有問題，希望聯合國和各界尊重伊斯蘭教法、傳統和價值觀」。由於新法引起的批評，神學士後來宣布，不再與聯合國駐阿富汗特派團合作，顯示兩個月前的進展又戛然而止。

一些阿富汗婦女認為，國際間也已經不再關注阿富汗。悄悄授課的米娜說，「這三年來全世界的沉默，將成為歷史上的黑暗篇章」，與她談話過的少女們都告訴她，她們嘗試申請了外國獎學金，但都沒有成功，也已經無路可走，「神學士會繼續用宗教作為針對女性的武器。對她們來說，看到女孩子的頭髮是罪過，讓國民挨餓反而不是罪」。


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的阿富汗女權研究人員（Sahar Fetrat）表示，阿富汗女性過去一直有反神學士的傳統，她們從來不是默不作聲，但現在越來越孤獨，失去了中東地區、穆斯林國家、國際社會的支持，「全世界默默作壁上觀」。

然而，國際社會還能做什麼？NPR採訪的阿富汗情勢專家華金斯（Andrew Watkins）表示，動用武力（大棒）沒有改變阿富汗，「20多年來的阿富汗戰爭，殺死了神學士大量成員和頭目，但這沒有阻止他們」，而神學士2021年8月重新掌權後，國際社會也提供了好處（胡蘿蔔），例如準備承認他們的統治、或更多人道援助，「壞消息就是，我們一直在測試胡蘿蔔的效果，但這似乎和大棒一樣沒用」。

為阿富汗女性提供諮商的心理學家卡琳娜說：「我認為，在人道援助方面，各國還是應該繼續幫助阿富汗；但在與神學士對話時，應該要有一條規定，那就是每次討論場合上都必須有阿富汗女性在場，如果不能，就應該停止和他們對話。世界必須關心阿富汗婦女所遭遇的事，因為一旦毫不關心，這種漠視的心理會很容易蔓延到她們身上，還有她們的家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