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肯為「殭屍外交」辯護：有助降低美中因台海起衝突可能性

即將離任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近日接受《金融時報》專訪談全球局勢，對中國著墨不少。布林肯稱，雖然有人批評美國嘗試與中國接觸沒有什麼實際效用，是「殭屍外交」，但他仍認為這有助減少美中因台灣問題而衝突的可能性。

《金融時報》美中新聞記者賽瓦斯托普羅（Demetri Sevastopulo）專訪布林肯，文章本月3日刊出，開頭提到，美國現正面臨許多外交政策危機，包含烏克蘭、加薩、敘利亞等，但布林肯對此並不悲觀。

布林肯稱，早在2021年，一些對手國家就認為美國開始衰落，但美國加強了與盟友合作、對國內基礎建設和晶片產業的投資，現在充滿力量。

接受這場訪談時，布林肯剛結束中東行程，對於敘利亞反抗軍迅速推翻掌權了50多年的阿塞德政權，布林肯稱，部分原因是因為美國一直施壓於阿塞德背後的支持者──俄羅斯和伊朗，「他們無法為他提供實質救援」，但對於敘利亞新政府，美方謹慎觀望，「我們已經見過太多次獨裁者垮台後，取而代之的只是另一個獨裁者這種狀況」。


布林肯說，在他任期內，做得最滿意的事是重建了美國聯盟，強調拜登政府為「連結大西洋和太平洋」做出了努力，因為一個戰區的狀況也將對其他地方造成深遠影響，因此拜登執政期間，日本、南韓、澳洲、紐西蘭這四個印太國家都受邀參加北約（NATO）峰會，而這四國現在一起批評中國，是從前不大可能想像到的局面。

布林肯提到，日本前首相岸田文雄曾說「今日烏克蘭，明日東亞」，暗指中國可能向俄羅斯一樣給東亞帶來危險。一提到日本，《金融時報》記者立刻逮到機會詢問布林肯，既然日本是美國在亞洲最重要的盟友，美國何以反對日本製鐵公司（Nippon Steel）以150億美元收購美國鋼鐵（Steel），而且理由還是「國安考量」。

不過布林肯沒有說明太多，對於他是否認為這會造成美日關係緊張也不表態，只說「我們在和日本盟友溝通的過程中，非常明確和透明地說明了我們的考量，我想我就說到這裡」。

而俄羅斯也有自己的盟友，最新一個是北韓，北韓派兵支援俄軍在俄國西南邊境庫斯克州對付烏克蘭的作戰。布林肯說，中國企業也仍在向俄羅斯提供重要物資、助俄羅斯推進國防工業，這對歐洲證明了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安全威脅，背後其實有「地球另一端的印太國家」貢獻力量。

布林肯曾多次譴責中國允許企業提供軍民兩用物資給俄羅斯，但譴責歸譴責，中俄貿易量並沒有減少，記者詢問美方為何沒有採取更有力的行動；布林肯解釋，「中國一直想要魚與熊掌兼得」，一方面援俄，一方面強調希望助烏克蘭獲得和平，「中國也聽到很多國家表達一樣的擔憂」，而這些國家和美國一起對援俄的中國企業實施了制裁。


記者對布林肯指出，美國的制裁似乎沒有改變中國的盤算。布林肯解釋稱：「這不像按下電燈開關、燈就會亮的狀況。我認為這（制裁）讓中國陷入了越來越艱難的處境……他們當然不喜歡我們對中國實體祭出的措施，而我想之後還會有更多必要的制裁，包含接下來幾週之內可能就會有」。

而拜登政府任內最丟臉的一件事，就是2021年8月倉皇從阿富汗撤軍，期間還一度被伊斯蘭國分支組織發動自殺炸彈攻擊，導致13名美軍殉職。布林肯稱，對手國家希望美國繼續卡在阿富汗，美國從阿富汗撤軍是必要之舉，但他承認美軍陣亡是令人備感煎熬的事。

另一個煎熬、或者也可說丟臉的事，是美國絲毫無法攔阻以色列持續在加薩造成平民傷亡，且持續提供武器。布林肯稱，美國對以色列有3個目標：避免哈瑪斯10月7日那種突襲再現、避免以哈衝突變成更大規模的戰爭、還有「盡一切可能保護無辜的巴勒斯坦人」，但是哈瑪斯藏在巴勒斯坦平民間，因此很困難。

記者單刀直入問布林肯，他2021年被提名為國務卿時，在參院聽證會上稱中國正在對新疆維吾爾人實施「種族滅絕」，難道以色列現在對加薩數百萬平民做的不算是種族滅絕嗎？布林肯只回答了一個「不」，沒有多加說明。

對於各種全球挑戰、中國影響力日益增強，布林肯說，美國別無選擇，必須維持領袖地位，原因之一是要避免「不良行為者」趁權力真空時補位，因此和其他國家合作來應付中國，比過往任何時期都還要重要。

布林肯稱，美國拉攏盟友的努力，中國是有感的。他談到2024年7月在寮國舉行的東協外長峰會場邊，與中國外長王毅對話，「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指責我是去跑包圍中國的行程，因為我那次去了寮國、日本、菲律賓、新加坡、蒙古」。


2023年2月中國間諜氣球（中國稱氣象科研氣球）飄到美國、被拜登下令擊落後，美中關係急速惡化，原本要訪中的布林肯也因此延後行程，隨著後來持續協調，布林肯終於在同年6月赴中，商務部長雷蒙多、財政部長葉倫等人後來也去了。

一些批評人士稱美方對中國的這些外交接觸是「殭屍外交」，起不了什麼實質作用。不過，布林肯仍強調，雖然美中之間有重大分歧，但美國有責任和中國對話；被問到是否認為這些接觸有助減少美中因為台灣問題而起衝突的可能性，布林肯說「是，當然有助減少意外衝突，可能也有助減少蓄意衝突」。

布林肯指出，盟友也擔憂美中關係失控，希望美中努力減少動盪，而接下來就要看川普會對中國持什麼立場，以及用什麼方式獲得美國盟友和合作夥伴的支持。

布林肯提到，美國非常擔心普丁似乎有在考慮動用核武，「即使機率從5%提高到15%，以核武來說，這種起心動念還是很嚴重」，而核武是中國可能為美國提供協助的少數議題之一，「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曾與俄羅斯談過，而且告訴他們『不要走到那一步』。」

布林肯還補充說，當美國告訴中國說普丁正計畫在太空部署核武時，中國可能也勸說過俄羅斯。

布林肯繼續強調普丁遇到戰略失敗、北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強大，並解釋美方並沒有拖延提供武器給烏克蘭，而是因為要考慮得太多，例如烏克蘭有沒有能力操作和維護這些武器系統。

布林肯在華府受到的批評，經常是說他「人太好」。對此，布林肯說，優秀的外交官要懂得傾聽，但也要保持自信，「我猜任何有幸被賦予國務卿這個重責大任的人，可能無法一直都當個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