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舊金山,拿著飲料邊走邊喝的行人。彭博新聞
眾所皆知,美國人愈來愈胖,就算在全球肥胖問題日益嚴重之際,美國的肥胖問題也是一枝獨秀,目前肥胖程度僅次於墨西哥。而《華盛頓郵報》報導,許多人沒有注意的是,美國人也愈來愈矮,從全球頂尖領先群一路往下退,現在比南韓、中國人還要矮。
從世界第一逐漸落到中段班報導中說,1800年代,美國人是全球身高最高的國家,這很大得益於美國當時豐沛的農牧資源,營養充足,並且衛生條件也是全球先進水準。到現在,在2020年統計的全球200個國家與地區中,19歲成年人的平均身高,美國人只排上第60名,還落後英國人的第50名。
如果你好奇,台灣人身高在這份調查中排全球第103名,日本落居第145名,南韓排上第58名,甚至比美國人高。中國甚至更高一點,排上第56名。全球身高最高的五個國家依序是荷蘭、蒙特內哥羅、丹麥、冰島與拉脫維亞,全都在歐洲。身高前十名有9個都是歐洲國家。
美國有大量的移民,這些移民經常來自社經地位較低、較不富裕的國家,因此有一個可能是移民拉低了美國人的平均身高。而上述的排名也是「相對」身高,所以美國人變矮是個假象嗎?
不是假象,如果追蹤歷史測量資料最充沛的白人族群,美國出生的白人是真的在變矮。若是測量20到50歲族群的身高資料,美國白人女子在1980年出生的一代身高達到高峰,1995年出生的一代比15年前矮了約0.35吋(約0.89公分)。1995年一代的男子,比1980年矮了約0.15吋(約0.38公厘),縮水幅度較小,但還是縮水。
1980年:美國學童急速肥胖與身高縮水的分水嶺美國白人的基因也是多半來自歐洲移民,所以基因造成的天限,應該與當代歐洲人差不多。那在美國人均GDP比大多數歐洲人優異的狀況下,為何反而比較矮?《華郵》訪問知名經濟史學家、計量史學開山祖師科莫羅斯(John Komlos),他指出美國人身高不增反減的一些可能因素:營養問題、醫療資源、公共服務,而這些因素全都指向1980年代美國急遽擴大的貧富不均,這又與雷根政府上台後的「雷根經濟學」息息相關。
首先是營養。嬰幼兒時期、少年發育期營養對於身高息息相關。1980年出現的轉折點是,雷根政府終結了美國之前數十年的「新政」時代,大幅削減社會福利。在1980年代之前,美國學校通常都會供應政府補助的豐盛午餐,常都是當天現煮、使用新鮮食材的餐點。1980年代後,工業化食品佔據了美國學生的午餐,這些「食物」是可以丟在桌子上,放一年都不腐化的超級加工食品。
這些我們常以垃圾食品稱呼的超加工食物,還帶來另一個副作用:肥胖。而肥胖也會導致身高變矮。這是因為童年發胖的人雌激素更多,導致更早進入青春期,更早結束骨頭的發育。骨頭發育時間比別人短,當然就長不高。
肥胖造成的衝擊對女性尤其明顯,女孩本來就青春期來得較早,被催得更加性早熟,讓骨頭發育時間更加縮短,這可能就是美國女性身高縮水程度比男性更大的原因。
非常有錢無法讓孩子長得非常高,但非常沒錢會讓孩子身高嚴重縮水貧富懸殊也讓變矮問題加速惡化。因為,極為富有的一群人,就算投入數倍的資源養育下一代,這些富人家的小孩身高也不能長到一般人的數倍。反之,大量出現的貧困家庭,下一代的營養與照護資源劇烈縮水,對整體身高有更強的拉低作用。
現在,就熱量而言美國人已經是吃得太多,幼年的健康照護變成影響身高更吃重的因素。這裡除了貧富懸殊造成的問題,美國從1980年代雷根經濟學開始醫療費用暴增,到現在醫療開支是先進國家的兩倍以上,並還在升高,而預期餘命卻是連年下降。健康狀況不佳、看不起醫生只能胡亂吃成藥的孩子,身高受到衝擊。
有沒有具體資料可以顯現身家背景、經濟平等與身高之間的關係?其實有一組統計可以反應,就是分別統計不同教育程度美國人的平均身高。根據美國疾病管制中心(CDC)長年的追蹤,不管是大專以上畢業學歷、曾上過大學與學院的學歷,還是高中或以下學歷,這三個教育層的美國人都是從1980年以後開始變矮,但是有大學以上學歷的群組,無論男女,下降幅度都相對緩和。身高縮水最劇烈的就是高中或以下學歷。
美國「新政」曾幫助養育了窮人家孩子,讓整體身高拔高科莫羅斯指出,教育程度一定上也代表了養育家庭的經濟資源。窮人家的小孩更容易輟學、不上大學,富人家的孩子則個個都一路念上大學。所以教育程度最低的一群人,身高縮水最嚴重,就是反應了1980年代後社會福利資源緊縮,窮人家的孩子得到的資源大縮水的結果。
同樣的統計數據也顯示1970年代是低教育族群身高增長最迅速的時代,這就反應了當時美國「新政」的福利社會,讓窮人家的孩子也能獲得更好、更平等的營養與醫療。
科莫羅斯是研究這一系列經濟問題與身高之間量化關係的泰斗,而1980年代以來美國的狀況,也驗證了他的觀察。放任貧富懸殊不斷拉大,不僅是讓年輕人更灰心的社會,也是會真的「矮化」年輕一代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