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想當歌手,高中時某次暑假,關在家練吉他,練到十指流血,纏上繃帶繼續練。當時王傑很有名,我就取藝名叫「蔡傑」,後來寶貝兒子出生,才忍痛割愛,把我的藝名變成是他的本名。
蔡傑背負著我的許多期待,卻用另一種方式讓我的生命轉了一個大彎。
蔡傑爸(蔡昭偉)與蔡傑。(圖片來源/蔡傑爸臉書)
蔡傑還沒出生前,我們希望用資優生的方式培育他,看能不能讓他3歲學會微積分、4歲上小學、8歲會七國語言。
沒想到2歲時發現他還不會說話,原本我很自責自己對於教育是否太過認真,揠苗助長,到醫院檢查確診為重度自閉症,我並沒有特別傷心,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孩子開始進入早療系統,我發現醫院分配給每個特殊兒的資源嚴重不足。每週只有半小時語言治療、半小時職能治療,一開始請阿公阿嬤帶去,每次回來我就會問:「蔡傑今天會講話了嗎?」阿公阿嬤總是搖頭。
當我意識到這樣短時間的訓練效果有限,就萌生了要辭掉工作全職照顧的念頭。
蔡傑3歲8個月時,我辭掉工作成為他的教練,除了醫院的治療之外,我也另外自行研發訓練項目,加以改良與提升強度,4歲到14歲這十年都以極限運動為主,14歲開始訓練網球。目前就讀國立嘉義特殊教育學校的他,去年到上海參加特殊奧運網球比賽,很幸運,第一次參加比賽,拿了冠軍回來。
蔡傑每學一樣東西,失敗的次數不是幾千、幾萬次可以形容,一般人看起來很容易的事,他都要經過反覆練習才學得會。一開始學不會時,他會情緒暴動,一副要跟你同歸於盡的樣子,我不會被孩子負面的情緒給影響,秉持著我一貫的態度—「溫柔的堅持」,輕聲細語,耐心陪伴,在他語言慢慢被訓練出來之後,他的情緒比較穩定,很多事情好好講就可以解決了。
訓練蔡傑溜蛇板。(圖片來源/蔡傑爸臉書)
特殊兒進學校是會被「退貨」的,蔡傑光幼稚園就讀了4間,一開始是讀私幼,讀了半年,平安無事,新的學期來到,園方來家訪,在得知蔡傑剛確診為自閉症之後,就將月費提高兩千元,也有校長擔心會影響其他學生而婉拒。
我很想在家教育,不想要再受社會不公平的屈辱,但我知道,蔡傑是獨子,他最缺乏的就是與人互動的能力,家裡沒有同儕互動的條件,無論如何都必須上學才行,後來找到學區內的公幼,我準備了為蔡傑寫的書,還幫他剪了一支影片,鼓起勇氣去找園長談,園長仔細看了我準備的資料,或許受到我的誠意感動,答應讓蔡傑進去就讀,往後的一年,也真的特別照顧蔡傑,任何的問題都是老師在學校內直接解決,我從來沒有接到園方任何抱怨的電話。
上幼稚園後,他身上開始有大大小小的瘀青、有時臉上會有抓痕,但他連發生什麼事、兇手是誰都講不出來。某次我跟蔡傑去學校,一位長期欺負蔡傑的女同學居然敢在我面前用海報紙敲他的頭,父母保護孩子的本能,第一個反應立刻搶過來敲回去,很多小朋友看到都圍過來開始跟我告狀,七嘴八舌地說這位女同學平時都怎麼欺負蔡傑。
老師說,這位女同學是弱勢家庭出身,家庭教育也有很大問題。學校本來就是社會的縮影,什麼樣的人都有,我也不能每天都進到學校保護他,我希望他有能力可以自己去面對這一切,反擊也好、逃跑也好,在有能力之後,自己就應該要學會去處理。其實同學大部分都很友善,發生過這件事情之後,有人就會去保護他。
蔡傑參加2019國際特奧會,獲得網球雙打金牌。(圖片來源/蔡傑爸臉書)
從蔡傑身上,我學習到什麼是單純且怡然自得的快樂。他做任何事就是因為喜歡而做,訓練時兩人靜靜地陪伴著彼此,那是我人生覺得最幸福的時刻。
最想留給蔡傑的是「不怕失敗」的性格,十幾年來,他吃過很多苦頭、經歷了幾千次、幾萬次失敗,但他最可貴的是失敗還願意站起來。
我想,是無限的熱情、對孩子的愛陪伴我走過來,唯有愛才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熬得夠久,孩子一定會綻放屬於他的生命光輝。
蔡傑爸將培育蔡傑的過程寫成《一路上,有我陪你》等書,並在全台各地演講。(圖片來源/蔡傑爸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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