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聲優工作神祕卻令人嚮往,許多人看電影動漫深受經典角色聲線吸引,甚至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獻聲」演出。我是高雄囡仔郭霖,在而立之年毅然轉職北漂,我現在是聲優,也斜槓當起作家,我用高雄囝仔的閒適與熱情,聲演自己的未來藍圖。
我是郭霖,也是聲音演員、導演,現在更是一位自由創作者,目前著有第一本獨立詩集《隱生宙》,記錄我童年的家城中城。我的配音作品有《熊熊遇見你》、《妖怪手錶》、《音速小子》、《傳說對決》等。此外,我也主持 Podcast 詩人說夢,並錄有《82年生的金智英》、《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等有聲書。
我覺得,任何領域初入行都很辛苦。尤其配音圈有前後輩制度,各踞山頭,派系之分很明顯。說錯話、踏錯步,得罪人而被封殺,稀鬆平常。
進入配音圈對我來說就像「入宮」,宮內各個是有頭有臉的嬪妃或王爺,而新人就像個名不見經傳的奴才,沒人看見就得苦心熬,熬開花並等待有朝一日結果。但熬出頭的過程可能漫長,甚至永遠不來,黯然退場的,大有人在。
不過我很幸運,十年前被師父領進門,一路即使跌撞也算苦盡甘來。我不將配音稱為夢想,這不過是我一直想做的事,而我在某個階段做到了,至今,聲音表演仍是我賴以維生也樂於其中的一項工作。
我認為,聲音表演很專業,甚至是藝術。它有很多技巧:咬字、發聲、腔調、力道、演技、即興、搭檔等,許多前輩都有不同心法。但我也相信也推崇任何人都能做聲音表演,「素人」有時往往能夠發出比職業聲優更璀璨的光芒。
我沒想過要為業界帶來什麼樣的改變。我做的許多事,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包括做讀劇,也只是我曾經厭倦配音必須被箝制在他人的框架之下,所以試圖尋找聲音表演的可能性,當然後來透過讀劇,我又重新回頭審視配音這件事,發現其實它也沒那麼令人感到沮喪。沒什麼初衷、也沒什麼堅持,在這樣的跨領域探索中,想法很流動,而我也熱衷於如此來回釐清自己。
我曾聽當地人直指城中城是治安死角、是鹽埕區的恥辱,更是阻礙鹽埕發展的最大老鼠屎。這話聽來刺耳,但也許他們說的也並非不是事實。但畢竟我在城中城住了十數年,一磚一瓦難免有情感。
「城中城」是我與家人的重要回憶。在我和家人還沒搬離的年代,城中城已幾近敗落,許多社會階層低下的人們在此窩身。即使後來我們一家人搬離城中城,我時不時還會回去那一帶,看看,遙想童年。
事實上,在我出版第一本詩集之前,就將其定義為誠實書寫過去的一本詩集。因此書中記載的都是我的親身經歷還有難以忘懷的事物。其中包括愛情、家人、朋友等,當然故鄉、機車、建築等也都入了詩。
在詩集中,有一首名為《城中城》的詩,是我對過去的一個紀念,沒料想城中城卻發生大火。震驚之餘更多是傷心,尤其傷心那些一生逃不開的人們,老天並沒有給他們庇佑,而我的童年痕跡,也被火簡簡單單,毫不客氣地消融。
對我來說人生真正的舒適,就是在不斷嘗試、冒險、隨時隨地探索,透過親身感受任何事物所帶來不管好壞的可能性,坦白說,待在原地並不會令我感到舒適。
我在求學時期對繪畫很有興趣,一路都和設計脫不了關係,涉獵範圍極廣,畢業後我選擇活動公關、行銷策畫,而不是踏進設計圈,後來做配音,甚至到現在斜槓寫詩、出詩集。坦白說,一路走來我都很「做自己」。
不過,每個人對舒適圈的定義不同,有的人經濟安穩、有吃有睡便是舒適,但我從小就有很多想嘗試的事物,我在流動的探索中感到舒適,所謂「舒適圈」我覺得是最適合自己的模樣,也正因為這樣的舒適,我才能漸漸釐清自己的愛好。
要我來說,我反而鼓勵大家「敢於做自己」,因為所謂夢想,人盡不同,自己心中認為「正確的」就是夢想,好比立志成為家庭主婦,也是一種夢想。而所謂圓夢,正是在每個探索與沉潛的過程自然而生的結果。
在我偶然嘗試讀詩這件事後,我被網路上一則短影片吸引了目光。那是已逝前輩蔣篤慧,與一名鋼琴家即興讀現代詩的片段。琴聲悠悠地流動,篤慧姐悠悠地吟讀,兩人默契一流,令我為之震撼。而我後來做的所有詩與聲音表演的跨界嘗試,無不以她為目標。
她過世之後,雖然我跟她不熟,但在我心中卻有股沉痛的悲傷。我深知這一世再無法超越她。如同每位詩人心中都有位楊牧;每位舞蹈家,心中都有位羅曼菲;我想每位配音員,大概與我相同,心中都有個蔣篤慧。
至於日本聲優,我喜歡的都是比較早期的配音員。包括坂本千夏、緒方惠美等。「中性、跨性別的魅力」,總是能讓我為之沉迷。但後來我不再熱衷日本動畫,便對現世的日本聲優沒什麼研究。
很多事情,只不過是在人生的某個時機,合適地將其展現出來罷了。我也要叛逆勸退大家,不需要追夢,因為夢想正是自己最舒適的那個當口。或許,夢想的成就,需要內心的熱情與真正的淡然,再加上不安現狀的小叛逆,才能淬鍊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