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扁訪談錄】扁大談與李登輝過往！昔立院副院長選舉「都被王金平騙了」

國史館出版的《陳水扁訪談錄》，前總統陳水扁昨親自出席國際書展與談，書中也暢談與已逝前總統李登輝關係，扁透露，當年他任內首次國會改選，民進黨和當時新生的台聯雖有100票，但未過半，李曾說已和時任立法院長國民黨王金平講好，讓王帶25票國民黨本土派立委支持民進黨洪其昌當副院長，還給他看名單，但事後對照，民進黨全部票數挺王，國民黨那邊卻一票也沒過來，李事後跟他說「我也被騙了」。

扁說，不認為李登輝騙他，「但這一句話，讓這一局就破功了，這是我跟李前總統第一次政治合作。」扁也嘆，他2018年和李破冰時才知道，蔡英文總統勝選後，僅拜訪過李一次。

扁回憶，當年他高票當選台北市議員，時任台北市長李登輝，透過後任司法院副院長的法學教授城仲模邀約他在內幾位新科準議員吃飯，李應該是想多接觸、認識這批台籍精英，但幾天後李就被調升台灣省主席，後來他回鄉參選台南市長，夫人吳淑珍發生政治車禍，在台中榮總大手術，已是副總統的李登輝透過城仲模，送上署名副總統李登輝的水果、花，讓他感動又驚訝，城當時也轉述，李知道車禍不單純，想進一步了解。

扁回憶，他任立委後和李互動不多，但當時國會還未全面改選，民進黨團僅21席，不到釋憲的26席門檻，針對促成國會全面改選的釋字261案，及黃信介復職的釋字283號案，絕對都與李登輝有關，李一定有默許、暗助，才能推動民主化進程。

扁提到，他任台北市長時，李希望他和吳淑珍到官邸用餐，希望解決國民黨中央使用執照問題，他成立專案小組檢視，後來在國民黨放棄26坪土地後，通過核發使用執照，他沒因自己是民進黨市長，就藉機刁難國民黨中央辦公場地，他也擋下新黨議員壓力，不開放當時李登輝仍入住的總統官邸3、4號門供人車通行，也提供市府土地，完成今日在北安路上特勤中心。

扁還說，2000年首次政黨輪替，關於移交、執政與在野都無經驗，當時府、行政機關並非故意不移交或抵制，而是消極以對，不那麼配合，反是李登輝最積極，從當年318到520，他與李見面至少10次，95％時間都是李在講話，他很難插上話，但扁也說，李對重要問題，常點到為止，他不敢追問，印象最深是李一再叮嚀，《中華民國憲法》及《國家統一綱領》兩根柱子不能動，只要顧好這二根，不被壓到，帳篷內可自由活動。

扁還說，李也提醒他，總統公文絕對不可以經過副總統，不可以給副總統批。當時還談到本金30億的總統「私房錢」，俗稱國安密帳的「奉天專案」，但李僅簡單說是總統私房錢，本金30億，其餘時任國安局長丁渝洲會向他報告，「或許是李不敢講，也不知道該講多深入」，丁到競選指揮中心報告，並沒有跟他報告專案使用情形，是他就任總統後，才多少有所了解。

不過，扁也說，李不認為有公投台獨必要，公開表示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一輩子沒主張過台灣獨立，是典型的「華獨」代表；李對公投也有意見，2008年總統大選，還說忘記帶「台灣入聯」公投投票通知單。扁還提及，1999年，他即被民進黨提名參選總統，本能有一波新聞熱潮，但就在提名前一天，李接受德國之聲專訪講出「兩岸是特殊國與國關係」，結果整個月新聞都是「兩國論」報導和評論，他吃了悶虧也沒辦法，直呼李還是「薑是老的辣」。

扁說，他對李向來畢恭畢敬，12年治國經驗非常寶貴，但也必須承認，一位國民黨籍、百年大黨總統，與民進黨總統在理念、經驗必然有差異，李當年交代《國統綱領》不能廢，但他還是廢了，李交代《中華民國憲法》不能動，但他也廢了國民大會，而第一任總統任內推農魚會基層金融改革時，李也沒支持。

對兩人恩怨，扁提及，他對調查局情資一向保留，上任後，請時任調查局長王光宇揀出3份與自己有關，過去認定屬實並上呈給李的情資，其中一件是2000年總統大選，指呂秀蓮幫他募集8000萬，但事實上，呂不負責募款，純粹任副手，調查局竟向李報告這種啼笑皆非情資。

扁說，調查局另份報告，指李任總統時的辦公室主任蘇志誠，透過「陳國勝」、「李忠仁」，幫李藏錢。李登輝某次住院，他好意向李請教為何調查局這樣寫？外界卻說他「恐嚇」，實在有夠衰。當時李看到蘇志誠的名字，還生氣「把他移送法辦！」不過，扁說，他不能也不會究辦李，畢竟李是台灣第一位民選總統。

扁另透露，2004年大選，「族群大團結，牽手護台灣」，競選總部其實對李很有意見，多數反對扁李同台，但他想法單純，李與夫人願意站出來，感謝都來不及，怎能不到苗栗同台，此事如交總部決定，就不會有扁李同台，事後看來，只贏2萬9000票，如沒這場活動，豈不穩輸？

不過，扁也嘆，2002年2月，新國會產生，李為了正副院長合作找他，在民進黨與台聯結合外，想找國民黨本土派，希望院長支持王金平連任，副院長由他指定民進黨候選人，李還說已和王講好，會有25位國民黨本土派支持民進黨副院長候選人洪奇昌，李還親筆寫了25位立委名單給他看，第一位就是王，他選擇相信李的政治建議，結果民進黨充分配合把票給王金平，王以218票當選，但下午副院長投票，藍營的25票一票也沒過來。

扁回憶，2005年2月4日「扁宋會」，其實是2004年平安夜，李到官邸找他，目的為了國會過半，要談與宋合作，他照李的之囑，致電在美國的宋楚瑜聖誕快樂，李希望以人事合作為基礎，讓親民黨任副閣揆，但當時在親民黨的傅崐萁等多位立委來官邸，傳達不要副閣揆，但要8重要部會首長，作雙方合作基礎，後來親民黨修正表示可政策合作，為了讓親民黨支持三大軍購，雙方幕僚開過多次會前會，他以不違背民進黨台灣前途決議文為前提，公開與宋簽字發表十點共識，雖不出他過去談話內容，但獨派一看到就不高興，李登輝女兒李安妮還對外說，「叫你去相親喝咖啡，沒有叫你跟人家上床。」

這場「扁宋會」讓扁李關係出現破裂，扁說，後來他與歐洲議員視訊，有人問到李登輝要他制憲一事，扁坦言心情其實不怎好，因為雖然就職前李交代不要動《中華民國憲法》、《國統綱領》，但這要怎改國號？所以他清楚表示：「不能夠騙自己，也不能夠騙別人。」並以終止為名義，實際上廢止了《國統綱領》。

2018年1月15日，兩人破冰。扁憶道，當時在台聯立委黃文玲安排下，與時任李辦主任王燕軍聯繫，向李祝壽。扁說，一開始也不知為何挑那一天，直到見面前幾天才告訴他那天是李國曆及農曆生日，他帶著國史館出的三大冊相片，包含多張和李合照，向李祝壽，李很開心，說很多話，包括《聖經》的話，顯然有準備，也送他很多書。

扁說，那場會面，李一直講自己要講的，他想跟李講的卻難「對焦」，他跟李說：「李總統你向我說這麼多，蔡英文總統也是你牽起來的，你有這麼多意見，你直接跟蔡總統說就好了。」，但他發現他說的，李沒法體會，一旁的王燕軍才表示，因為蔡沒來找李，所以沒機會對她講，他問：「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時候？」，王說：「選上之後，2016年4月到翠山莊，其他都公開場合，沒法談什麼。」扁嘆：「這怎可能？」指自己就職前兩個月，到重慶南路李官邸，好像走廚房一星期去兩次。

扁也說，外國不同政黨，即便競爭對手，選後常同框、同台，一起參加活動，也是種美德，他其實一直跟蔡英文旁邊的人講，蔡總統要有高度，以她現任總統身分，邀集歷任總統到總統府喝下午茶，把總統高度墊高。結果她沒有做，這當然有她的考量。「後來，我們真的同框了，卻是在李總統的追思告別會場上，馬英九到場行個禮就離開了，在同一個場所，我也在場，蔡英文也在場，台上就是李登輝的棺木、遺照，四人同框竟然是這種場合，實在很可惜，應該可以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