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河流正如焦油般變黑：動植物喪命、人類患病率激增！「服裝」背後到底有多可怕？

「在我年輕的時候，這裡沒有製衣廠，只有漁村，那時我們莊稼、捕捉各種魚類。一切曾經那麼美好。」來自孟加拉的薩瓦區的薩拉姆（Haji Muhammad Abdus Salam），望著已經染黑的河流說道。

不只水流是黑色的，上面更漂滿了垃圾。薩拉姆告訴《CNN》，一切歸咎於附近的製衣及染衣廠。河流已被嚴重污染，裡面沒有半隻魚，薩拉姆記憶中那乾淨的涓涓細流，後代子孫再也不可能親眼見證。

另一名55歲老人，已在薩瓦居住超過18年，他指出污染的河流正影響著他的健康，他的兩個孩子及孫子也因為水源的關係無法同住。

孟加拉河流長年受到汙染，製衣廠是最大原因。（圖片來源／翻攝自推特）

世界工業用水污染　時尚佔五分之一

孟加拉是全球第二大服裝生產國家，僅次於中國，光是2019年就出口了價值340億美元的服裝，通常遍佈於歐美的服飾店。

時尚節奏很快，每季更迭變化，流行的顏色也不同，但從柔和色系轉變成螢光色時，鮮少有人思考到布料背後的染色工程。

據統計，導致世界工業用水污染的因素，時尚就佔了五分之一。部分原因是孟加拉政府的監管與執法不力，導致廢水直接排入河川，且通常含有致癌化學物質、染料及重金屬混合物，不僅危害環境，也影響當地居民的健康。

總部位於孟加拉首都達卡的NGO組織Agroho執行長哈克（Ridwanul Haque）形容被污染的河川甚至已不是液體狀態，而是如焦油般濃稠，冬季不再有風雨稀釋後，味道便會隨著空氣飄散。

孟加拉環境、森林暨氣候變化部部長尤丁（Shahab Uddin）接受《CNN》訪問時，稱正在更新相關法律，將對污染者處以罰款、監控水質、建立集中處理廠並和國際合作，改善污水問題。

時尚產業用水量驚人　「染色」是最污染的過程

服裝染色，到底會付出多大代價？根據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數據顯示，時尚產業每年用水量高達9,300萬公升，足以填滿3,700萬個奧林匹克游泳池。而染色，正是其中污染最嚴重、耗能最大的過程。

以丹寧為例，生產一件牛仔褲，至少需要7,500公升的水，為確保藍染均勻，必須將線或針織物浸入大桶的合成靛藍染料中，再使用化學物質洗滌，使其軟化、塑形；若是想製造「洗舊」、「刷破」感，就必須再用甲醛、漂白劑等化學物質。

然而，牛仔布只是其中一例。中國知名環保主義者馬軍在接受《CNN》電訪時便指出，每季時尚推陳出新的色彩，意味著需要新的化學物質、染料、顏料和催化劑。

貧窮的悲歌：用生命換取生計

至於污水該如何處理？最簡單且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排入河川。當累積到一定程度後，污染物質將阻止陽光穿透河面，使植物難以行光合作用，降低水中含氧量，進而造成動植物死亡。

當然，人類也無法置身事外。當體內累積了水中大量的重金屬和化學物質，將增高罹癌、急性疾病和皮膚疾病的風險；最近科學期刊MDPI更有一項研究指出，薩瓦區所產的蔬菜和水果中，已驗出紡織用染料。

中國和孟加拉河流現已受到嚴重影響，馬軍表示，住在錢塘江下游紡織廠附近的漁民，因為污染的關係已失去生計；孟加拉薩瓦居民則說，他已不敢靠近當地水域，凡是用水洗臉或洗手，都會造成灼熱感、長瘡。

然而，對於貧窮區居民來說，卻沒有選擇的餘地，儘管已有不少NGO協力幫忙，但因沒錢裝過濾器或鑿深水，他們不得不使用淺井的污染水源，導致腸胃疾病、皮膚病氾濫。

染衣廠員工同樣是受害者，部分工廠並沒有給予員工足夠的隔離裝備，他們赤腳、沒帶防護罩與危險的化學染料為伍，而血汗工廠也並非個案。

即便影響如此巨大，但由於紡織業對孟加拉的經濟極為重要，佔該國GDP的20％，員工約有400萬人，許多居民自己或親人都在這些廠內工作，比起失業，他們寧可繼續承擔風險。

牛仔布料製作過程繁複，若加上洗舊感、刷破感則得耗費更多化學物質。（圖片來源／Unsplash）

如何才能解決污染現象？

要解決這項影響大量人口生計、長達數年之久的議題，並非一朝一夕的易事。綠色和平組織東亞防毒行動經理Ada Kong就指出，儘管消費者努力用減少耗損的方式購買衣服，仍對時尚產業背後的供應鏈難以暸解。

Ada指出，大品牌通常沒有自己的工廠，和供應商的關係並不穩定，這並不利於追訴和問責。他建議，知名品牌應以身作則，認真對待永續性，透過鼓勵工廠建造廢水處理廠，或通過長期合約來研發無化學技術，即便會增加成本，也應該這麼做。

一旦品牌和供應商建立穩固關係，環境問題才有辦法被解決，然而這只是第一步。隨著服裝消費成癮的上升，這項議題更加急迫，即便顧客選擇有機棉或天然染料，也都將成為毀滅性的幫兇。

廢水處理挫敗感年年加劇，薩瓦居民薩拉姆最後沉重地說，「如果再不積極採取行動，未來等待我們的，就只會是一片黑暗。」

參考資料：CNN〈Asian rivers are turning black. And our colorful closets are to blame〉

孟加拉製衣服通常分布於歐美商店，佔該國GDP 20%，人民不願因此失去生計。（示意圖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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