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國出現過黴漿菌疫情但罕見住院　為何中國醫院塞滿病童？

中國今年下半年爆發黴漿菌（中國稱「肺炎支原體」）肺炎疫情，有數百萬下半年有數百萬名兒童感染，多地醫院人滿為患。彭博新聞指出，人們擔心又有類似像新冠肺炎疫情的病毒出現，但是醫生們表示，真正的危險是出現超級細菌，而這是經年累月、削減救命的抗生素效果的抗藥性問題導致。

黴漿菌肺炎沒有疫苗、抗藥性高、又容易傳染，有「行走的肺炎」之稱。其他國家在新冠肺炎防疫措施放鬆後，也經歷過這樣的感染潮，所以在中國，感染黴漿菌肺炎病例一開始增加時，並沒有引起擔憂。

喬瑞秋（Rachel Qiao，音譯）1歲半的女兒在夏天感染黴漿菌後，醫生一開始開阿奇黴素（azithromycin）抗生素，但也提醒有些兒童對這款藥物沒有反應。她的女兒症狀的確沒有改變，接著出現肺部病變。醫生改用靜脈注射，給予更強效的抗生素，並用其他藥物治療心臟發炎，但病情還繼續惡化。

喬瑞秋表示，「我崩潰了」，「病情越來越嚴重超乎預期」。



她的女兒是中國第一批黴漿菌肺炎的受害者。之後許多病童都出現同樣的狀況，抗生素沒有辦法控制感染，惡化成嚴重肺炎，迫使醫生開更強效的藥。

冬季隱憂
儘管中國政府近日表示，國內兒童呼吸道疾病發病整體呈現「波動下降趨勢」，但隨著天氣變冷，家長們仍然焦慮。上個月，中國最好的兒童醫院候診時間長達7個小時以上，診間不夠用，一些父母自帶掛鉤，將裝滿藥物的點滴袋掛在走廊的牆上。

戲劇性的情景和社群媒體上的恐慌，讓國內外許多人猜疑中國到底發生了什麼。11月底，世界衛生組織（WHO）還要求中國提供呼吸道疾病爆發情況的詳細訊息。

中國否認有新型病原體出現，將截至11月中旬的大部分感染歸咎於黴漿菌。

不過這有違常理。這種病原體被認為只會零星感染，很少導致住院。

美國疾病管制暨預防中心（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表示，正在密切關注中國和幾個歐洲國家的情況。與此同時，美國也開始出現病例。

在中國，兒童感染黴漿菌可能很棘手。根據2022年發表在JAMA Network Open的一項研究，在中國，近80%病例對巨環類（Macrolide）抗生素 —— 包括輝瑞公司的日舒（上述喬女士女兒使用的阿奇黴素）具有抗藥性。而在歐洲、美國和東南亞，抗藥性還不到10%。

然而，阿奇黴素仍是中國最常用的抗生素之一，並且是黴漿菌的默認治療藥物。替代藥物對幼童有牙齒變色和骨骼異常等潛在副作用，讓醫生很為難。

一些專家將抗藥性高歸咎於輕症患者濫用。這些藥物仍然很容易獲取，醫生會根據病患要求或預期會生病開出處方。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菲爾丁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教授張作風說，如果抗生素沒用，病程就會延長，增加了傳播和大規模爆發的風險。

全球風險
彭博新聞指出，中國的狀況凸顯了全挑戰。WHO過去幾年來醫直警告，過度使用抗生素會導致一些最常見的病菌，對目前的藥有抗藥性，認為這種狀況是一種「沉默的流行病」。

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11月警告，抗藥性「有可能讓我們回到輕微感染無法治癒的時代」。

這已經在全球造成致命的影響了。根據ＷＨＯ，2019 年，抗生素抗藥性導致全球近500 萬人死亡。另據世界銀行，到2050年，抗藥性疾病預計將導致約1兆美元的醫療費用，以及高達3.4兆美元的經濟損失。

儘管中國衛生當局努力減少濫用並教育公眾，但還是有很多人觀念錯誤。例如，許多人認為抗生素是治療感冒的標準藥物，但感冒是由對藥物沒有反應的病毒引起的。



香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系主任高本恩表示，「這種大規模使用會導致抗藥性增加，這意味著治療真正需要抗生素的人會更加困難。」

中國的爸媽不想等
在中國，兒童感染細菌，常會接受靜脈注射抗生素。醫生表示，雖然這可以加速康復，但其實許多情況下，感染可能會自行消退，儘管速度較慢。

高本恩指出，這樣做並不是一個糟糕的決定，但也可能是不必要的。

但中國的許多家長不想等待。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張作風表示，「在美國，很少有孩子在青春期時打過抗生素點滴，但中國哪個孩子沒有呢？」，「即使是小病，醫院也會這麼做」。

不過打點滴也不一定有效，喬瑞秋的女兒現在還是必須接受胸部掃描，和吸入性的類固醇藥物，雖然呼吸急促的症狀有減少，病變也縮小，但沒有完全消失。

全國首屈一指的北京朝陽醫院呼吸道疾病中心的傳染病醫生殷玉東11月就警告，「我們必須採取各種措施，抑制抗生素的抗藥性」，「否則，我們會面臨無法治療兒童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