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儀醫師專欄｜陳雪生遭范雲控訴性騷擾，重點不是「肚子」或「懷孕」的問題

民進黨立委范雲控訴國民黨立委陳雪生涉嫌性騷擾。（圖片來源／范雲臉書）

首先，不論是哪裡碰到哪裡，不論是異性間或同性間，肢體接觸碰撞造成對方的不舒服，感受不佳，先道歉是基本態度，這是文明國家文明人應有的表現。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樣的一句話，為何那麼難說出口？

後續「用肚子不會懷孕，所以不是性騷擾」這樣嬉皮笑臉的態度，旁人還接著說要指控的人「照照鏡子」，或是嘲笑「她還很爽的樣子」、「不經碰，來教你戰鬥精神」這類的反駁，正好重現了性騷擾或性侵害被害人出面指控之後，會遇到的二次傷害與霸凌。

這次出面控訴的范雲委員，是長期主張性平議題的倡議者，更是有學術地位和政治份量的立法委員，連這樣的女性在提出性騷擾指控之後，都無法得到正式的道歉，而被再次潑髒水、嘲笑，再次說明了性騷擾雖然是權力不對等之下的產物，但更大的性別刻板框架，一直都存在。

我常覺得，現代社會衝突的產生，是理性討論之後推動社會進步的契機；國家社會在衝突之後，是走向更多元尊重，或陷入性別隔離與刻板印象，常常都在一念之間。

范雲長期投身於性別議題。（圖片來源／范雲臉書）

衝突第三天之後，被范雲委員指控「用肚子頂」的中國國民黨陳雪生委員回應「以後打架最好男女分流」，這正是傳統男性使用的「不然以後不要嘛」的「我很委屈」說法，也就是「好嘛，不然以後隔開就不會碰到」的意思。

就像我們在性平組織常常爭論「婦女專用車廂」，這種對女性的「特殊保護」，其實可能並非真正性別平等的作為；以CEDAW公約來說，在尚無法達成實質平等之前，可以以暫行特別措施來促成對特定性別的保護或支持。

但是，這樣的「暫行措施」是爭取空間時間來「繼續推動平等」，而不是以「男女授受不親」的觀點來讓女性成為「用柵欄隔起來」的「特殊品種」。

至於陳玉珍委員說「不要濫用性別優勢」，這真的是非常值得討論的一句話。性別平等不是基於生理性別來區分，她的表現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生理女性就比較懂性別平等，不是生理男性就先天是性騷擾性侵害的預備犯。

去年五月，也是立院朝野肢體衝突，陳玉珍委員因為在主席台上對同黨蔣萬安委員「萬安緊抱」一小時而爆紅，事後她接受訪問時自稱「我們從七點多就抱在那裡」，還「大讚講萬安很勇猛，身體不錯」，而當時中國時報則下標「蔣萬安被虧低頭羞」；試想，如果把陳委員和蔣委員的性別互調，大家會如何看待這個事件？

蔣萬安曾遭陳玉珍「熊抱」。（圖片來源／翻攝自臉書）

如果男委員在肢體衝突中對女委員「緊抱」，事後還受訪表示「很不錯」，這會引起多大的撻罰？陳玉珍委員所說「濫用性別優勢」，其實她正是充分體現了這個行為的人。

當時蔣萬安委員到底是否感覺到不舒服，是否也認為自己是被「性騷擾」，卻也囿於傳統刻板印象中「男（被摸、被看是）賺女（被摸、被看是）賠」邏輯，而無法回應，也只能任大家消遣；甚至任由對方公開表示「抱起來不錯」，這正是傳統性別偏見不只傷害女性，對於男性受害者甚至更加不平等的例子。

立法院議事攻防，最好的狀態當然是以議案與協商，來讓各家委員貢獻所學和反映民意，但是有些時候，肢體衝突難免，重點是避免衝突中的身體傷害，以及尊重他人的身體自主權與感受，不論生理性別為何；台灣社會有機會在這次討論中，讓性別議題更進步一些，請立委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