剴剴之死！兒盟高層稱社工陳尚潔「沒錯」 法官逼問「為何不選周保母」答案曝

1歲半男童剴剴遭惡保母劉彩萱姊妹虐死，主責出養的兒福聯盟社工陳尚潔也被訴過失致死。台北地院今天開庭傳喚兒盟總督導李芳玲及督導江怡韻作證，兩人堅稱陳女沒做錯事；法官則狂問為何捨棄疼愛剴剴的周保母硬要選劉彩萱，質疑陳女夾雜「個人好惡」。至於一度在偵查中承認陳尚潔「有疏失」的江怡韻翻供反嗆檢察官「筆錄不實」，法官則嚴肅表示「這是很嚴重的指控」。

台北地檢署指控，陳尚潔收受新北市政府轉介剴剴出養案，卻未告知剴剴外婆可申請托育減免，將剴剴交給惡保母劉彩萱照顧。劉彩萱稱剴剴講髒話、自撞及磨牙，陳女都片面相信，導致剴剴丟命。案發後，陳女還與兒盟人員討論如何應付檢警並增補修改訪視報告，被依過失致死、偽造文書罪嫌起訴。全案主謀劉彩萱一審被判無期徒刑、共犯妹妹劉若琳18年，全案上訴二審纏訟。

北院為釐清陳尚潔涉案部分，今天傳喚兒盟總督導李芳玲及社工督導江怡韻作證，兩名證人的證詞均對陳尚潔極為有利，卻引發檢察官和法官當庭窮追猛打，兩人險些無力招架。


兒盟總督導：自責才會使用「疏失」

李芳玲證稱，她是兒福聯盟北區社工處資深主任，是收出養服務方案的一級主管。檢方質疑，她是否在案發於Skype成立群組？還詢問陳尚潔的工作紀錄為什麼呈現空白？李芳玲說，成立群組只是為了溝通方便，且兒盟只規定社工在媒親（收出養媒合服務）之前完成督導紀錄就好，陳尚潔還沒做完，並不違反規定。

檢方質疑，陳尚潔有告知她「剴剴一晚上磨掉3顆牙」嗎？她坦言有，但擁有25年工作經驗的她，其實也沒聽過這種事，因而感到驚訝。檢方問「一個晚上掉3顆牙，不需要提高訪視頻率嗎？」她證稱，這事必須求助醫療專業，通常會請保母帶孩子看牙醫。

檢方訝異地說，「你在主管群組對話曾說，『尚潔的回應有點怪』，檢方問到和我們不一樣的訊息，保母說牙齒掉了4顆，我們就信了，尚潔12/7就知道，也沒查證，本月也沒家訪，現場看也知道『有疏失』…」這席話是什麼意思？

李芳玲解釋說，當社工的遇到這種事，沒有人心裡不難過，會先自責、自我檢討，直覺自己做不好，才會使用到「疏失」這兩個字…

檢方再問，剴剴托育第一個月額頭就受傷，陳尚潔去家訪時就拍到了，為什麼等到剴剴傷好了，才一起傳照片給凱凱阿嬤，有這種規定嗎？李芳玲急忙否認「當然沒有阿」。


檢察官：撇清惡保母和兒盟關係？

檢方隨後提示兒盟案發後成立的「小天使群組」對話紀錄，質疑兒盟是否在討論怎麼規避調查。「根據小天使對話紀錄，你要大家不要使用『本會保母』、不要再說『媒合保母』，你還說，檢察官高八度問你『誰在媒合』，強調劉彩萱訪視沒問題，才夠格居托！」檢方問「你為什麼下達這種指令？」李芳玲說，她只是擔心外界「望文生義」，才提醒大家用詞謹慎精確。

檢方冷不防地問，「你是在撇清劉彩萱和兒盟的關係嗎？」李芳玲解釋，「只是換成『正確說法』而已，我們在運用社會資源，選擇他們（保母）是因為他們接受『政府』監管，才能做這工作，兒盟只是針對出養服務。」

檢方反轟，如果領有合法居家托育執照就當保母，那兒盟何必進行資格審核？「為什麼周保母不行？」李芳玲強調，和社福系統合作的意願很重要，負責出養兒童的保母必須花費較多心力包括配合原生家庭等。她哀怨地說，「檢察官太可怕了，一開始就指向我們和保母是同夥，說我們害死孩子的用意很可怕。」

法官則逼問李芳玲，「有大片瘀傷跌倒、磨牙或傷口，對於社工的判斷，你認為合理嗎？」李芳玲卻證稱，「不算明顯不合理…」法官連珠炮追問，「陳尚潔有盡義務嗎？做法好像很不充分。詢問保母以後是不是應該有作為？你是他的督導，你覺得有沒有疏失？你不願意承擔嗎？督導不就是監督她嗎？你不是總督導嗎？」李芳玲強調，她沒有參與個案，無法表示意見，「但陳尚潔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她有問受傷原因，看牙醫之後也有問原因。」


法官問責「督導」，她嘆保母隱匿

法官訝異地說，「你的督導這樣就夠了嗎？」她無奈表示，「保母（劉彩萱）隱匿得很好，連其他社工也可能會這樣判斷，有小兒科醫生、牙醫介入，就我的角色而言，不能說都是陳尚潔造成的…我認為她已經符合兒盟規定了。」

法官又說，前手周保母長期照顧剴剴已經有感情基礎，陳尚潔卻說周保母「不客氣，有點可怕」，陳尚潔是否參雜了個人好惡，排除孩子有利情況，硬是選擇劉保母？李芳玲表示，「我不認為…這決定也不是陳尚潔一個人做的，她也必須跟督導討論、開會，（新北市）主責社工及外婆也可以決定…」

法官問她「案發後有跟陳尚潔做業務檢討嗎？有沒有懲處或認定有違規？」李芳玲秒答，案發後兒盟開了很多檢討會，討論服務流程哪裡有漏洞…但沒有處罰，因為陳尚潔並沒有違規，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做不好的地方，只是很遺憾，兒盟應該做的更好。

法官聽到回答大傻眼，反問「沒做錯，也不說錯在哪裡？怎麼改進？」李芳玲堅定地說，「如果要說出一個結論，我不會說是陳尚潔的錯，就制度和服務層面來講，我們已經檢討，我個人認為『她沒有錯』。」她也透露，陳尚潔在案發後並未離職，目前聲請「留職停薪」中，但職務沒有異動。

審判長淡淡地反問「一次磨掉3顆牙的個案有幾個，這正常嗎？」李芳玲坦言，「這不尋常，我聽到也滿驚訝的。」

審判長提示督導江怡韻和另一個兒盟葉姓社工的對話，指女刑警曾經秀照片給她們看，認為剴剴轉換給劉彩萱接手後「真的判若兩人」、「瘀青好大一塊」。李芳玲說，當時有和陳尚潔討論，但認為劉彩萱的指述「合理」。


剴剴判若兩人，督導：保母說詞合理

檢審辯盤問李芳玲兩個小時，接下來上場作證的是陳尚潔的上級督導江怡韻，檢察官問她，「剴剴的前後照片判若兩人，你會感到驚訝嗎？」

江女說，陳尚潔其實在第一個月就曾向她報告此事，但兩人認為，保母的說詞算是合理。檢察官問她，「你有做到具體監督？看起來你完全信任她（陳尚潔）。」江女則說，「有個案她會跟我討論…」

檢方轉而將矛頭對準一級主管成立的「1224意外處理群組」，強調群組要求陳尚潔「補齊」工作紀錄，但她看起來沒補齊…且檢方掌握3個版本的工作處遇紀錄，「為什麼作者都是你？」江怡韻說，當時還沒完成媒親，陳尚潔的工作紀錄可能只有摘要不完整，她後來有參與部分工作，但其並非作者，只有「點進去」而已。

陳尚潔的委任律師則問她，「陳尚潔有回報過劉彩萱想終止托育，並轉述保母說，剴剴罵髒話、磨牙、變瘦及瘀青嗎？」江怡韻說，陳尚潔確實有回報剴剴罵髒話，也提過劉彩萱想終止托育，但劉彩萱後來又轉念「想再試一試」，至於瘀青部分則變淡了，劉彩萱的說詞也算合理，剴剴變瘦則是因為「感冒了胃口不好。」


稱陳尚潔「疏失」，她嗆檢「筆錄不實」

但江怡韻話鋒一轉突說，「陳尚潔只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我知道檢察官的筆錄有記載我說她『有疏失』，但我想特別說一下，去年3月兒盟被搜索，我和總督導（李芳玲）當場目睹陳尚潔被上銬，我一直等到晚上快12點才接受偵訊，那時很累、很恐慌，才會這樣答。」

江怡韻不客氣地說，她為了此案共被傳喚5次，檢察官曾問她，覺得這案子是「過失」還是「疏失」…後來還告訴她「筆錄不能更改」，否則就是「偽證」，「5月的筆錄顯示，檢察官指我們有過失，檢察官還說有3顆掉牙，我們卻沒有去比對，只聽到劉彩萱的說詞就信了，筆錄記載我說是『嚴重疏失，不應該是這樣』，但我真的沒印象，我曾經這麼回答過。」

陳尚潔的委任律師聽完後，立刻答腔表示要聲請勘驗光碟，強調是否有過失或嚴重疏失，證人都沒有講話，筆錄卻這樣記載…，檢方顯然「筆錄記載不實」。

但好戲還在後頭。

檢察官忍不住砲轟，「除了收出養之外，孩子的身心狀況和發展，你們都不管嗎？」江怡韻火速解釋，「這都是扣著的。」檢察官又追問，「你們有把劉彩萱的地址傳給新北的施社工嗎？」江怡韻無奈地說，「據陳尚潔描述，施社工沒有要求看小孩。」

檢察官質疑，為什麼她和陳尚潔都認為劉彩萱的說法「合理」？江怡韻把矛頭對準惡保母，「劉彩萱一開始就鋪陳了，她都先打『預防針』，還說孩子看到衣架會躲，但求證後發現沒有這狀況，有些事，是社工家訪時看不到的，時間序也是保母告知的。」

檢察官說，「一開始會進一步查證，等全盤接受後，又不再查證了嗎？」江怡韻坦言，「我們很信任劉保母，她把前一個孩子照顧得不錯，我們對她存在信任感，所以會信任她的講法…而劉彩萱也用了很多理由拖延訪視時間…」

檢察官驚訝反問，「剴剴發生這麼多異狀，你們還是全盤相信嗎？」江怡韻說，「劉彩萱都會給理由，陳尚潔前一、兩個月去訪視，看到孩子懶洋洋地趴在保母身上，第三次她就改變作法，約在公園了。」


不選周保母皆因陳尚潔「個人好惡」？

法官則接棒檢察官的問題，繼續深入拷問，「陳尚潔如果負責剴剴，是不是有義務追蹤發展情形？」法官也質疑，根據對話紀錄，「陳尚潔告訴過你，她在前面時間對周保母滿不客氣的，因為她（周保母）很可怕，你還回覆她，這就是轉安置的原因，無法溝通怎麼準備？」江怡韻淡淡地說，「我們也要評估保母的協助，周保母在界線上不OK。」

法官認為，「陳尚潔是不是不喜歡周保母？陳為什麼會感覺周保母很可怕？」江怡韻說，她看不出來陳尚潔喜不喜歡周保母，但兩人就是無法溝通、各說各話。

法官則說，「在長期照顧的狀況下，選擇周保母不會比較有利孩子嗎？」江怡韻表示不一定，法官續問「有利於個案的選擇是周保母，兒盟卻要跳脫的強力理由是什麼？」江怡韻急忙答，「這是外婆和施社工同意的。」

法官又指「你顯然也不曉得選擇的主要原因，為什麼硬要換成劉彩萱照顧？」江怡韻說，「如果選擇換成周保母，兒盟就沒辦法支應費用。」法官直言，「不選擇周保母，看起來就是陳尚潔的個人好惡！」但江怡韻緩頰說，她不覺得有這樣。


她曾認「訪視疏失」現改口

法官又說，「你在偵查時，說陳女是片面聽到保母說法，你認為有疏失，你現在維持同樣想法嗎？」她馬上反駁說，「我根本沒回答，檢察官就寫上『是』了！」法官說，「你這是很嚴重的指控…」

法官隨後念出偵訊筆錄，指檢察官曾問她「剴剴有沒有撞牆、磨牙，是否沒有確實查訪，你都回答『是』，檢察官說這樣查訪方式不對，你也說『有疏失」』，你又說『查訪疏失導致孩子死亡」』、『我們承認訪視疏失，過失致死』，你還說，『我們是很認真的社工，訪視有疏失，造成剴剴死亡』。」

江怡韻則反批，當時檢察官劈頭就問她是「過失」還是「疏失」，她以為只能用「疏失」來回答，檢察官又說不能更動，否則就會觸犯「偽證罪」。

法官遂問她，「你認為陳尚潔有疏失，你要維持說法嗎？」江怡韻強調，她要變更證詞，當時因為檢察官要求她不准改，她其實想改成「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北院今天整整花了四小時詰問李芳玲和江怡韻，訊後諭知全案改12/18下午再開庭，屆時也將傳喚另外3名關鍵證人。在庭訊尾聲，合議庭要求辯方呈報勘驗光碟的具體標的和譯文，將擇期勘驗檢方是否有筆錄不實的情況。

陳尚潔和兩名社工主管在結束庭訊後，均由專人護送上車離開，過程不發一語，而庭外聲援的剴剴戰士則怒罵要求下架兒盟，痛批草菅人命。